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明朝嘉靖年间,江南水乡有个周家庄,庄上住着一位周员外,家中有良田百亩,商铺数间,算得上是当地有名的富户。周员外膝下有两个女儿,大女儿周玉兰生得肤如凝脂,眉目如画,是十里八乡出了名的美人;二女儿周玉梅却相貌平平,只是眉眼间透着几分聪慧之气。
这一年,周玉兰年方十八,说媒的人几乎踏破了周家门槛。周员外精挑细选,最终将她许配给了县城里钱掌柜的独子钱万贯。这钱家开着全县最大的绸缎庄,家财万贯,与周家门当户对。婚礼那天,排场之大,连县太爷都亲自来贺喜。
相比之下,二女儿周玉梅的婚事就冷清多了。她十七岁那年,看上了村里一个穷书生李文轩。这李文轩父母双亡,家中只有三间茅屋、两亩薄田,全靠他教书维持生计。周员外起初坚决反对,但拗不过玉梅的坚持,最后还是勉强同意了这门亲事,婚礼办得极为简朴,连酒席都只摆了三桌。
自那以后,周员外对两个女婿的态度天差地别。每逢年节,钱万贯携厚礼登门,周员外总是笑脸相迎,设宴款待;而李文轩带着自家种的蔬菜瓜果前来,周员外却爱理不理,连正眼都不愿多给一个。
这年中秋,两个女儿都带着女婿回娘家团聚。钱万贯坐着华丽的马车,带着绫罗绸缎、山珍海味;李文轩则徒步而来,手里只提着一篮自家种的芋头和两只活鸡。
周员外一见,立刻迎上前去拉住钱万贯的手:"贤婿啊,路上辛苦了!快进屋歇着。"转头对李文轩只是淡淡地点了点头,"把东西放厨房去吧。"
宴席上,周员外让钱万贯坐在自己右手边,不停地给他夹菜倒酒;李文轩却被安排在末座,连话都插不上几句。玉梅看在眼里,心中酸楚,却也只能默默低头吃饭。
宴后,钱万贯剔着牙,得意洋洋地说:"岳父大人,听说县里新来了个通判,是小婿的表亲。以后有什么需要帮忙的,尽管开口!"
周员外连连点头:"有贤婿这句话,老夫就放心了。"
李文轩犹豫了一下,也开口道:"岳父,小婿虽然家贫,但若有需要..."
"行了行了,"周员外不耐烦地摆摆手,"你管好自己就不错了。"
玉梅拉了拉丈夫的衣袖,两人黯然告退。
转眼三年过去,一场突如其来的变故彻底改变了周家的命运。那日深夜,一队官兵突然闯入周家,以"勾结盗匪"的罪名将周员外抓走,家产全部查封。原来,有盗匪供出周员外是他们的销赃人,虽然周员外百般喊冤,但人证物证俱在,很快被判流放三千里。
消息传来,周玉兰立刻带着丫鬟婆子跑回娘家,却发现大门已被贴上封条。她六神无主,连忙去找丈夫商量。
钱万贯一听岳父出事,脸色大变:"什么?岳父竟敢勾结盗匪?这可是灭门的大罪啊!"他急得在屋里来回踱步,"不行,我们得赶紧撇清关系,否则连累到我钱家就完了!"
玉兰哭道:"夫君,父亲一定是被冤枉的,你得想办法救他啊!"
"救?怎么救?"钱万贯冷笑一声,"你父亲自己作死,怨不得别人。从今往后,你就当没这个爹,我也没这个岳父!"
与此同时,玉梅和李文轩也得知了这个噩耗。李文轩二话不说,立刻带着玉梅赶到县衙打听消息。衙役们见是穷书生来打听,连理都不理。李文轩不气馁,每日守在衙门外,终于从一个老衙役口中打听到,周员外已被押往省城大牢,秋后就要流放边疆。
回到家中,玉梅哭成了泪人:"文轩,父亲年事已高,若真流放边疆,只怕...只怕..."话未说完,又泣不成声。
李文轩轻抚妻子肩膀,坚定地说:"玉梅别怕,我虽贫寒,但绝不会坐视岳父蒙冤。明日我就启程去省城,一定要为岳父讨个公道!"
次日天未亮,李文轩就背着简单的行囊上路了。他徒步走了三天三夜,脚底磨出了血泡,终于来到省城。通过昔日同窗的介绍,他得以查阅案卷,发现所谓的"证据"漏洞百出。他又设法进入大牢探望周员外。
当蓬头垢面、憔悴不堪的周员外看到李文轩时,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:"文轩?你怎么来了?"
李文轩握住岳父的手:"岳父大人,小婿来迟了。您放心,我一定会为您洗清冤屈!"
周员外老泪纵横:"老夫往日对你...唉,没想到最后来看我的竟是你..."
接下来的日子里,李文轩四处奔走,拜访昔日师长、同窗,搜集证据。他发现这根本就是一场陷害——原来钱万贯为了吞并周家财产,买通盗匪诬告岳父。更令人发指的是,钱万贯还暗中与县官勾结,准备将玉梅也抓起来,好彻底霸占周家产业。
功夫不负有心人。在一位正直的御史帮助下,李文轩终于将证据呈递到了巡抚案前。巡抚大怒,立刻下令重审此案。不出半月,真相大白,周员外无罪释放,家产悉数返还;钱万贯和贪官则被革职查办,流放边疆。
出狱那天,周员外看到等在门口的李文轩和玉梅,再也忍不住,跪地痛哭:"贤婿啊,老夫有眼无珠,往日亏待了你,你却以德报怨...老夫...老夫..."
李文轩连忙扶起岳父:"岳父大人快快请起,这都是小婿应该做的。"
回到家乡后,周员外将家产一分为二,一半给了玉梅夫妇,一半留作自己养老。他常常对邻里说:"老夫活了这么大岁数,今日才明白,金银财宝都是身外之物,唯有真情最可贵啊!"
从此,周员外与玉梅、李文轩住在一起,虽然不再大富大贵,但一家人和和睦睦,其乐融融。而那个曾经风光无限的钱万贯和周玉兰,则在流放途中不知所踪,再也没人见过他们。
每当有人问起这段经历,周员外总是感慨地说:"看人不能只看表面啊。锦上添花易,雪中送炭难。我那两个女婿,一个在我富贵时百般讨好,落难时却避之不及;一个平日不受待见,危难时却挺身而出。这才是真正的孝心啊!"